下一次工业革命

大概二百五十年前,以蒸汽机的创造为标志诞生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在约一百五十年前,内燃机和电力等技术的应用带来了第二次工业革命;而以通常的观点,由互联网带来的革命可被看作是第三次。这三次变革各自间隔一百年左右,每次都带来了生产力的质的提升。

所以如果有第四次工业革命,一百年的间隔也许需要,也许不需,但什么样的生产力提升才配得上第四次革命呢?可控核聚变,常温超导材料,量子计算和通信,人工智能,生产的全自动化,深地、深海及月球采矿,气候控制,地外居住等,或许还加上不太可描述的生物及义体改造,至少要得完成其中的若干项才行吧。

生产力发展的不同阶段对各方面都有不同的需求。早期的工业革命需要足够的资本积累,但大部分都是小资本小企业就可以做起来的,甚至只需要技工们的经验而非科学的指导。进入19世纪下半段,第二次工业革命就需要大资本或大政府才能完成了,所以依然固守旧有路径的英国理所当然的被淘汰掉。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技术进步是基于全球化所带来的繁荣的,几乎全世界的优秀头脑聚集在美国共同完成了这一轮开创性壮举,但其在实际生产力提升中的应用则主要是由中国完成的。我们能够看到的是,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尽显优势的美国模式到了第三次工业革命就只能保留在尖端创新中的优势了,因为垄断资本找到了比提升实际生产力更能来钱的途径。

所以第四次工业革命呢?那将是一个更加庞大复杂的组织体系和系统工程才有能力引领和实现。所以只有两种组织架构有可能具备这种能力——强大的政府,或同样强大的巨企——如果没有前者的威胁,后者其实没有理由选择回归实体产业。如果各自顺利的话,中国肯定是第一种,美国肯定是第二种,除此之外很难看到第三家出现。

另一方面,我们还得考虑生态问题,从现有趋势来看,人类在进入下一次工业革命之前就将自己生存的环境毁掉的可能并非是一种小概率事件。

从人口分布和城市化角度看,工业发展的要求促使了人口大量向城市集中,并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造就了如伦敦这样可怕的地狱之门,不断吞噬着大量人口的血肉。

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技术进步及应用为城市生活条件带来了飞跃式的提升,并最终形成了许多数千万人口的超级城市,使得社会的消费能力爆炸式的增长。在收到诺奖表彰和肯定的经济学的指导下,这种看似无上限的消费侧需求带来了供给侧的无止境和无序的扩张,以及由之而来的对环境生态及资源的过度索取及破坏。

然而在互联网革命之后,集中的趋势开始有了一定程度的翻转,商贸及服务产业的范围大大扩展,突破了地理限制。一部分基于互联网的生产力有了分散分布的条件,由此产生了新时代的数字游民,但这种小众的选择并不太可能使大城市的人口转而下降。

在向第四次工业革命演变的过程中,一些技术的成熟及应用有可能使人口的再分散化及生态化宜居成为现实。扎克伯格的元宇宙备受嘲笑并非是因为方向有问题,而是做的太烂了。虚拟现实的成熟应该能让人真正打破空间的间隔完成大部分所需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而交通运输的极度便利和充裕的能源及生活资料能让居住在城市与乡间的体感差异相差无几。更重要的是,人力密集型的生产方式已不复存在,第一和第二产业不再需要太多的劳动力,劳动者会将精力放在其他领域的创造工作之上,生产和消费大比例是精神上而非物质上的。这种情况下,人们会选择自己最喜欢和最舒适的地区居住,而不再被迫被锁在城市的钢筋水泥的牢笼之中。

而这一切,是没有可能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下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