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发明

西方白人文明历史上曾发明出各式各样的理论来证明一点:即强权是有道理的——当然这么做是在他们兴盛发达起来之后。这些理论其实本质上并非要证明或能证明什么,无非是要为自身或祖上的行为寻找或直接发明正当性,毕竟祖上是个强盗,和祖上是个当上了公爵的强盗还是有本质差别的,无论是从名声还是利益上都有。不是任何人都能和朱重八一样公开宣称——老子和老子的前面几代就都是乞丐和农民,你待咋样?

所以这些做法在古今中外都挺常见以及非常合理,后人不会真的当真相信司马迁给刘邦编出来的各种异象,但如果某些别有用心的理论被堂而皇之的当成科学真理来登堂入室,那就值得警惕了,无论这些理论的发明者和传播者是来自西方还是跪拜西方的。这些理论有些是十分直白的,甚至是现在看起来反人类的,例如法西斯的种族主义;也有些被披上了一层拙劣的科学或宗教的外衣,于是乎我们就能见到竟然在我们自己国内的媒体和网络上都遍布着宣扬例如白人和犹太人的种族优越性、西方体制和科学的先进性、西方殖民带来的文明福报、不信仰上帝就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日本大和民族是多么的优秀等等莫可名状的模因的景象,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穿越进了爱手艺专著里的群魔乱舞的世界。

这些被发明的理论中自然也包括了经济学中的各式理论——任何标榜科学性的理论都应该发现而非创造客观的规律。若你武断的认为经济学不存在客观规律,你就太小看了历代经济学家的智慧;但若你认为经济学就是科学的客观规律,你又太高看人类的无耻底线了。在客观真理和亿万财富之间,选择前者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垄断了经济财富和政治权力的群体和阶层,是绝对有动机和能力去支持、创造和推动一套对其而不是对全社会有利的经济理论的,比如臭名昭著的(在某些经济学家和既得利益者看来是无比正确的)“涓滴效应”。所以只要你不认为有钱有势的人都是白痴,那么他们所大力支持的经济理论就一定是为他们而不是为大众服务的。当然有人会问:难道为富人服务的理论就一定是偏离于客观真理的吗?于是话题又到了什么是客观真理的问题。最基础的一条客观真理就是:人类社会的阶级差异是客观存在的,经济活动源于人或由人组成的组织的行为,因此经济学一定是存在阶级性的,凡是否定阶级性的经济理论,和哈佛蒋小姐的讲话的本质都是类同的,他们看不见或假装看不见地基或者说事物的本质是什么,然后自顾自的在上面搭建起一座座精致的城堡。因此我衷心的支持授予蒋小姐诺贝尔奖。

因此西经就是被精心构建出来的一套披着严谨数理化科学化外衣的理论叙事,你不能说它一点都不对,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改开之后中国发展的这么快;你又不能说它基本正确,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迅猛发展的是不被承认是市场经济的中国而非西经的楷模,那些西方发达国家,他们可能的确是over-developed了,以至于都开始衰落了。所以我国应该永久宣称自己是developing country,就像虽然我忘记了那句著名的广告词的出处,但它的意思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所以抛弃西经在当前固然不可取,但过分迷信一定会导致像中国这样的后发经济体踏入某种叙事陷阱:即把那些从未在意过你的利益的甚至是对你们这些妄想当挑战者的猎物充满恶意的经济学家们所发明的理论奉若圭臬。在美国所主导的国际秩序中,美国是核心,是主人;美国的盟友和附庸是打手,是走狗;而剩下的所有国家都是猎物,有时候也是佃农或奴隶。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美元潮汐、债务陷阱、金融收割和军事惩戒被掩盖在被精心包装的经济学及政治学理论体系之下,被视作合理合法的行为,任何反抗者都是不识时务的叛贼和贱种,尤其是对有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主要是美国)倾向的,那就是应该被打入地狱最底层的异教徒。

但当前的问题在于,我们不得不饮鸩止渴。有毒的水固然可怕,但一时还死不了,未必不能拯救;但若渴死了就是死了。我们能找到无毒的水吗?我们能找到,或者退一步说,发明一套有利于我们自己利益的经济学理论体系以取代前者吗?可能性依然还扑朔迷离,这个过程可能非常漫长,甚至可能并不成功,但却是必须去做的。如果当年魁奈和斯密不去提出新的理论反对重商主义,我们也许到21世纪还在玩关税和贸易战这套玩意呢(特朗普:看看我!)。即使是在斯密所在的英国,在《国富论》出版七十年后才废除了谷物法,完成了向自由贸易理念的转变。而在《国富论》出版的二百四十年后,一位地产商成功当选了美国第四十五任总统,他招纳了一名叫纳瓦罗的经济学教授为贸易顾问,历史的齿轮又开始了新的转动。